離恨歌，滄桑萬古。梵天寺前，眾人靜默。

清亮遼遠的歌聲，蒼涼豪邁的意境，讓梵天寺前所有人都為之動容。那不僅僅是一首魔之歌，更是一種心境，一種感悟。

“魔尊離恨？”胡青的神色覆雜，不由看了玉火一眼，不過最後卻啞然失笑。

因為，萬萬年前，胡青雖然沒有親見，但據說上古魔尊已然魂飛魄散。否則，天地三界，怎會如此安寧？

“天女離恨歌？”此時，阿木已然聽見有海荒大能驚呼歌名。因為，如今的海荒大能第一次聽見此歌，是出自天女幻花之口。

阿木也終於知道了，西方黑水幽冥後山地獄前，奈何橋三生石上傳出的那首古老的歌謠，原來名叫離恨歌。

那一次，三生石鏡像內，顯現的是阿木初來這個世界的畫面，飛翔的瑞鳥，五彩的雲氣。然後，突然便是漫天的劍氣和紫芒。一個模糊不清的女子，立在雲顛，衣裙飄飄，傲視天地。

當時，還有嬰兒的哭聲。可是，那女子似乎護住了那個孩子，一人一劍，無人可敵。

到現在，阿木也不知道那三生石上顯現的一切到底有何意義，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前世今生。

那個仙氣氤氳的世界是哪裏？那個女子是誰？

“滾滾紅塵無量載，何者為仙？何者做魔？”樂土佛女，手持古傘，呢喃自語，似在回味。

一首離恨歌，不知道盡多少萬古的不甘和無奈？梵天寺前，所有人的心境，都受其感染。

“胡大哥，你說得對。萬萬年輪回。你本無錯，奈何死生？”阿木看著胡青，面露苦澀的笑容。阿木多少能體會一些。胡青的憤怒和不甘。

“哦？”胡青一聽阿木的話，不由仰天大笑。只不過這笑聲裏有太多的落寞，但更多的則是一種慰藉。

“兄弟此言，不改本色！當年，你如仙，我為凡，你不以仙凡論，折節相交。共醉黑水。如今，你似佛，我乃妖，你不以異類看。言語知心。有友若此，胡青，死而無憾！今日無酒，否則當浮一大白。”

胡青的聲音悲慨，然後口中一吐。一顆青色的星辰噴出，化出一道流光，然後浮在虛空，青芒萬道。

那顆星辰，仙氣陣陣。妖意濃濃。

“妖丹！”在場眾人無不大驚。妖丹對於妖族來說，便似人族的仙根，此丹要是破損，那麽便修為盡失，再無回覆的可能。

一般的妖族，妖丹不過渾圓成丹，分成九色。但是胡青的妖丹，居然已經是一顆青色的星辰，這不知是多少萬年修行的結果。

“胡大哥？”阿木眉頭一挑，知道妖丹已出，方才胡青所言絕對不虛。

“阿木，只要你答應不阻攔玉火帶走聖器。我馬上便自廢修為，死在這梵天寺前！”胡青鄭重道。

“青哥——”玉火終是沒有忍住，突然向前一步，然後沖著阿木道，“阿木，你讓青哥，帶走聖器。而我自廢修為，死在此地。”

“嗯？”阿木看著玉火，不由苦笑。

胡青玉火之情，阿木當年已知。此時，夫妻二人為了報答阿木的情誼，為了阿木不負梵天，為了帶走萬妖之眼，居然爭先赴死。

“世上總有很多東西，超越生死！”此時，樂土佛女沒有看向胡青玉火，而是把目光集中在阿木的臉上，神色覆雜。

阿木樣貌俊朗，但樂土佛女豈會執著於此？只是，對於阿木，她有別樣的情愫。

“求不得，求不得！”樂土佛女淡然一笑，微顯落寞。

她是樂土佛女，她是綠魂傳承，她法力通天，但是事事也不能盡如所願。

求不得！因為，她是樂土佛女，她是綠魂傳承。這是一個可笑的悖論，但是宿命就是如此。

“玉火，退後！”此時，胡青向玉火，一聲怒吼。

“青哥……”玉火不敢擡頭看胡青。胡青的性情她最了解，可是今日她卻要違他的意願。因為，如果胡青死了，玉火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勇氣。

萬萬年，生死相依，對於玉火來說沒有什麽比胡青更重要，包括萬妖之眼，包括他們要去尋找的妖尊。

這一點，玉火和胡青不同，她可以不在乎一切，只要胡青。因為，胡青是男人，玉火是女子。

“玉火……”其實，胡青怎不明白玉火的心意？只是此時此刻，男人怎麽會讓自己女人去擔當一切？

向前跨了一步，胡青又站在了玉火的身前。

玉火還想往前，可是只見虛空中，胡青的那枚妖丹青芒一閃。玉火居然直接被胡青禁錮在了原地，不能動彈分毫。

“青哥……”玉火面色已變。

“火妹，若是能得聖器，你便帶著它，速離海荒神州，永遠不要再回來！找到妖尊，替我叩拜謝罪，說胡青不能再侍座下，聽其號令。”胡青長嘆一聲。

“嗯？”玉火一聽此言，眼淚瞬間湧出，他知道胡青的死意已決。

“阿木，如何？”胡青交待完一切，轉頭看向阿木。

此時，只要阿木一點頭，胡青馬上就回自爆妖丹。至於自己死後，玉火能否帶走萬妖之眼，胡青絲毫不擔心。

他知道，自己一死，看似為阿木擔當，但是實際上也等於以死相求。以阿木的性子，自己真的死了，那麽最後的願望，阿木絕對會為他辦到。

所以此時，為了一切順利，萬無一失，胡青真的有些盼著阿木點頭。

不過，此時的阿木只是看著胡青，不言不語。

“阿木？”胡青此時不知阿木心中想些什麽。

在場所有人，也都把目光投向了阿木。此時此刻，似乎阿木是所有人的頭領。阿木的點頭與否，也許直接決定今日事情的走向，甚至東嶺眾生。

便是方才氣勢奪人的樂土佛女也是默默無言，因為。她最先感覺到了阿木心意的松動，心中不由暗嘆一聲。

“胡大哥，我不能答應你！”半晌。阿木終於開口了。

“什麽？”胡青臉色一白，極度失望。

“胡大哥。阿木當日可是救的你們兩個人？”阿木的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。

“呃？沒錯！”胡青一時間，有些不明阿木的意思，可是瞬間又通透了。

“阿木，我和玉火，終有一人，需要帶走聖器。如果，你要我們夫妻二人的性命。那麽你給我時間，只待我完成心願，便來找你自刎謝罪，如何？”

不得不說。此時，胡青的心意已亂，腦中都是如何以死換取聖器的問題。

可是，阿木卻輕笑一聲：“胡大哥，心願得償。不知還需多少年。時間恐怕太久了些！”

“這？”阿木此語一出，胡青頓時語塞，立在當場，不知所言。阿木說的沒錯，即使拿到萬妖之眼。尋找妖尊，也是困難重重。

阿木看了看胡青和玉火，然後笑道。

“胡大哥，你想多了！”

“嗯？”胡青微楞。

“胡大哥，嫂夫人，當日都是我阿木所救！我阿木既然救了，又怎麽會輕易讓你們赴死？”阿木苦笑道。

“阿木，你此言何意？”胡青有些不明白阿木的心思。

“胡大哥，我問你，那妖族聖器，可真不是蓋世兇器？”阿木道。

“嗯？”胡青一楞，忙道，“催動萬妖之眼，需要我妖族秘法，否則絕對不能開啟。所謂，蓋世兇器，定然都是以訛傳訛。任何法寶，都要看所用之人。以我料想，萬妖之眼，雖然在梵天寺不知多少萬載，但是他們只能把其封印，卻絕對找不到使用的法門。”

“哦？”聽了此言，阿木不由向梵天三佛望去求證。

“阿彌陀佛！”梵天三佛如實道，“青狐此言不虛，萬妖之眼，封印無數萬載，我們確是只能封印，不能利用。不過……”

梵天三佛猶豫了一下，看著阿木。

“三佛請講！”阿木忙道。

“梵天歷代祖師交代，萬妖之眼，絕對是大兇之器，流落海荒，落入妖族之手，後患無窮！”梵天三佛道。

阿木點點頭，表示知曉。梵天三佛，也不在多言。可是，梵天三佛一番話，很明顯是警示阿木，不能讓胡青、玉火帶走萬妖之眼，否則定然生靈塗炭。

“胡大哥，你方才說，一旦得了萬妖之眼，便要離開海荒神州，永不回來！”阿木再次問胡青。

“沒錯！海荒神州乃是三界最末，也是輪回之地。我們上古妖族，本是天洲靈族，我們顛沛萬萬年，浪跡三界，可是終要回家！”說到回家，胡青眼中的神色卻是有些黯然。

“哦？”阿木眉頭一挑，“得了萬妖之眼，你們可否永不踏入海荒神州？”

“嗯？”胡青一楞，可是瞬間就明白了阿木的意思，可是又不敢相信。

“當然可以，若得聖器，我胡青願約束上古妖族，立下誓言，生生世世，永不踏入海荒神州界！”胡青似乎看見一絲希望。

阿木苦笑了一下，然後不再和胡青說話，而是對梵天三佛深施一禮。

“三佛！方才，阿木和青狐所言，您可都聽見？”

“嗯？”梵天三佛微微一皺眉，“老衲，聽得清楚明白！”

“那阿木有個不情之請！”

“請講！”梵天三佛卻看了一眼樂土佛女。

“阿木懇請三佛把那萬妖之眼賜予青狐、火狐，然後讓他們立下誓言血祭誓言，生生世世，永不踏入海荒神州，不再生是非，否則灰飛煙滅。”阿木向梵天三佛，躬身再拜。

嘩——

此語一出，滿場嘩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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